張炫文教授紀念館

好美好美……那高貴的人格典範──懷念已故作曲家張炫文教授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哲絮

      老師，對不起！我真的不知道您已離去，所以告別式那天沒有去送您。

老師，我好想念您，這麼多年來從不曾忘記您……

老師，我永遠敬愛您，您高貴的人格典範永遠活在我心裡……

老師，我好榮幸，在我最美好的青春歲月裡，有兩三年曾經受教於您。

記得是在2008年歲末，詩人陳義芝應彰化縣文化局之邀，蒞臨縣府演藝廳演講。

我前往聆聽，巧遇兒童文學作家林武憲老師，才得知您罹患肝癌且已於年初辭世的噩耗。

我當時極為震驚，難以置信……無法接受上天會帶走像您這樣善良老實的好人！更糟的是年初的我到底在忙什麼？怎會渾然不知？以您在台灣作曲界的成就與地位，媒體肯定會報導，我豈能不知？唉！如果我當下得知，再忙都會放下手邊的工作，趕去參加您的告別式，趕去送您人生的最後一程……

昨天翻閱報紙，在一篇標題為「寫給音樂家的懺情書：盧炎」的追悼文章中，赫然發現作者也提到您的辭世。我再也按奈不住對您的緬懷與思念，上網查了您的相關訊息。

當我打開「懷念張炫文教授紀念網站」，眼前出現的是一張您笑得單純善良、真摯溫和的照片──那曾經熟悉的容貌，那專注認真的神采，那睿智誠懇的話語……我彷彿穿過光陰的長廊，回到對音樂狂熱執著的年少歲月，回到在中師的校園裡捧著厚重的音樂理論書籍向您請益的從前。

望著照片中年輕的您，我的眼淚早已潰堤，難過得無法克制自己──這是我在奶奶往生後十幾年來，第一次感到無比深沉的痛苦──一種肝腸被撕裂，五臟六腑在滴血，真正痛徹心扉的感覺……

讀著一篇篇懷念您的追悼文，我感動得熱淚盈眶。透過這些生動又感人肺俯的文字，昔日那個教學態度認真嚴謹、一絲不苟，言談舉止親切隨和，永遠謙虛有禮，待人誠懇真心的張炫文老師，彷彿又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眼前。尤其當我讀到中師鐸聲合唱團學長的留言，表達對您離去的不捨時，我又再度淚流滿面，因為當年我也在合唱團裡面，和大家唱著您作曲的〈土地之戀〉。

專四時我選擇研讀中國文學，當了音樂組的逃兵，但還是設法去旁聽您的「音樂欣賞」這門課──您精闢精采的理論講述在中師是鼎鼎有名的。雖然我不是組裡的學生，每當私下向您請益，您總是不厭其煩，悉心爲我解答，流露出一派溫文儒雅的學者風範。

畢業後，當我決定報考國北師音樂教育學系時，爲了準備術科必考的「和聲學」，我終於成了您正式的學生，每個星期六到您府上學習。雖然從我家到您的住處需要轉搭三種車，那樣的辛苦，一整年來我卻從不感到負荷，因為您讓我學到「和聲」的理論之美，理解音樂除了感性的美，還有理性的秩序與規則。

當年有幾位音樂組的同學也要報考，也在您門下學習。靦腆的您雖不曾直接稱讚我，但您跟某位同學說我比其他人認真，如果我考不上，他們幾個也別想考上。──這是放榜後那位同學轉述給我聽的。

老師，謝謝您肯定我的學習態度，一如所有曾受教於您的學生肯定您的教學認真一般。我欣賞治學嚴謹、勤勉認真的您，也想當一個認真學習、專注努力的自己。

──是您幫助我實現小六那年曾經編織的夢想──我要學音樂──我長大想當音樂老師！

不停的努力果真讓我考上音教系，日後當了8年的小學音樂專任教師，訓練過合唱團、節奏樂隊、直笛隊──這份尋夢圓夢的奮鬥歷程，始終是我人生最值得回憶之事。

考上音教系之後，我又繼續跟您學習「鍵盤和聲與理論」，直到後來工作、生活太忙碌才不得不放下。如果不是礙於現實生活的考量，我真想永遠當您的學生──我是那麼喜歡聽您講課，是您讓我的學習視野更寬廣──正如您教我彈哈察都量，教我領略現代音樂之美。

這麼多年來不是不想念您，只是個性和您一樣靦腆的我，一想到自己的人生並無特殊成就，有幾年甚至勞碌得連健康都出現警訊，慚愧的我根本不敢跟您聯繫。後來，您當了音教系系主任，有幾回想鼓起勇氣回中師探望您，又因上班請假不便作罷。

下午，我找出您當年題贈的「張炫文創作歌曲集」，上面簽名的筆跡依然清晰──那份生命中有過的嚮往與美好、理想與憧憬，又再次浮現……那洋溢著鄉愁與思念，充滿對故土孺慕摯愛的曲調又再次縈繞，在耳畔迴響……打開許久未彈的鋼琴，我把〈土地之戀〉彈唱一遍，再把〈叫做台灣的搖籃〉播放幾次。學長說它們好聽，我也這麼認為，因為音符裡飄著您對這片土地濃濃的愛，像空氣膨脹著，像大河奔流著……

老師，您知道嗎？其實我最喜歡的不是您的學問或才華，更不是您被台灣作曲界廣泛推崇的卓越貢獻，而是您高貴的人格典範，您待人處世的誠懇態度，以及您一路從學院派走來，卻從不高傲擺架子謙虛形象──這樣的「張炫文老師」，讓我可以離您好近好近……讓我可以驕傲的跟別人說──「我是張炫文老師的學生」！

永別了！我最懷念敬愛的老師。我知道寫這篇文章為時已晚，您是看不到的，但我深信〈土地之戀〉、〈鄉愁四韻〉、〈叫做台灣的搖籃〉……將會傳唱不歇，溫暖著一代又一代喜愛歌唱的學子。

再會吧！我最喜歡的老師。您將永遠活在我心中，直到我老去的那一天。期待將來能在另一個世界與您重逢，讓我再當您的學生，追隨您在音樂的世界裡尋夢好嗎？